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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华 正 茂——铁道兵女兵风采录(连载第二辑1)淬 火 成 长

风 华 正 茂——铁道兵女兵风采录(连载第二辑1)淬 火 成 长

风 华 正 茂——铁道兵女兵风采录

(连载第二辑1)

淬 火 成 长

郑皓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毛泽东诗词)

        年轻的女兵和着共和国的步伐,从历史深处一路走来……

        在祖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铁道兵奉党中央毛主席的命令,在西南深山、东北林海、西北荒漠,为祖国修建了52条铁道线,

        在2万多公里钢铁运输大道的施工现场,一代又一代铁道兵官兵“逢山凿路,遇水架桥”,书写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壮丽篇章。

        年轻的女兵们在“风餐露宿,沐雨栉风”中淬火成长。

        请关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铁道兵女兵的故事。

永远的格桑花

郑 皓

 

        “一个男人必须走过多远的路才能称为男人?

         一只白鸽必须飞过多少海洋才能在沙滩上安眠?”……

        每当听到鲍勃·迪伦的《答案在风中飘荡》这首歌,我的心中都会与之共鸣,继而发出追问:一个女孩需要怎样的磨练才能蜕变成女兵?

        当过女兵的人都具有浓重多彩的别样青春;一个上过青藏高原的铁道兵女兵,生命中总会有着更加丰厚的记忆。

郑皓军装照

与猪共舞

        1976年,17岁的我当上了女兵。唯恐兴奋激动的过了头,生怕一夜醒来是南柯一梦,竟然完全不问当的是什么兵,也不在乎铁道兵是个什么不一样的兵种,只知道能穿上军装就好,管他是当什么兵,反正都是当女兵。

        在四川乐山结束了三个月的新兵连军训后,一部分战友被分到了青海七师、十师。我们四个女兵被分配到了驻防在成都马家花园的铁道兵第一指挥部通信站。幸运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通知我们四个新兵到炊事班的养猪场工作。女兵去喂猪,在指挥部通信站是破天荒头一遭。到现在我们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原因,让领导这么“厚爱”我们。后来我们猜测,大概是我们太快乐了,整天嘻嘻哈哈笑个不停,一笑就把宿舍楼、办公楼笑得回音共鸣,可能有点不像新兵那么收敛,领导干脆把我们派到猪圈去,先杀杀锐气。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形下,我们依然快乐无比的来到炊事班,跟随老兵学喂猪。闲暇时候,我们还会去猪圈外面的田埂上采摘野花,将猪舍点缀得色彩缤纷颇有情调——凡是我们呆过的地方都有旺盛的青春活力。

        通常我们是两人一组:一组在炊事班帮厨,另一组就在猪圈喂猪。猪圈当然又臭又脏,时间久了我们也不觉得,正所谓“久居猪圈不觉其臭”。每天回到宿舍,都会被老兵呵斥:臭死了!洗澡去。从此,我们下班后不敢直接回宿舍,而是先去卫生间淋浴冲凉,再回宿舍。

        煮猪食的大锅硕大无比,锅台又矮,一不小心就会整个人掉进去。有一次我在煮猪食一边搅动,和我一组的小梅从后面搂着我的腰说:“你别掉进锅里和着猪食一起煮了,我可怎么捞你啊?你搅和,我拖着你,保险。”每天开饭后的泔水我们都要用三轮车运送到猪圈。开始我们谁也不会骑三轮车,小梅说她会,我也就相信她。谁知道她骑上三轮车只会在原地打转转,就是没法直走。我下力气拖着三轮车问她:你到底会不会骑啊?话音未落,“哐当”一声,三轮车撞上一棵树,泔水撒我一身,别提多脏了。我又急又气,未等发火呢,小梅看着我的狼狈相大笑,然后我们两个又笑做一团。

        迎接“八一建军节”到来之际,通信站要排练节目。我们四个女兵一得空就在猪圈里边唱边跳排练舞蹈《情深意长》——“五彩云霞空中飘——澎恰恰、澎恰恰——天上飞来金丝鸟——澎恰恰、澎恰恰——”一排一排的猪娃子听着看着我们唱啊跳啊,竟然都停止了嘴里呱唧呱唧的动静,很整齐的猪头如同向右看齐,仰头看我们排练,我们也就把一排排猪头当成了观众。那个场面真是不可思议也难以解释。谁会想到猪娃子也喜欢听音乐看舞蹈呢?喂猪的老兵说:连猪娃子也喜欢看女兵。是啊,谁不喜欢看女兵呢,猪娃子也是有情趣的,以后不可以随口说猪娃子是笨猪了,那是缺少音乐的熏陶。

        最出乎意料的经历,是我们遇上了母猪生小猪仔。在老兵的带领下,我们在猪圈搭床板,睡在猪圈,彻夜守在待产母猪身边。那一夜,猪大妈陆陆续续生了十一只小猪仔,喂猪的老兵以为结束了,就去忙别的事情。谁知道,老兵刚走,猪大妈呼哧一下又生出一只小猪仔,我们惊呆了,挓挲着双手不知道怎么处理,结果憋死了一只。只见老兵把死了的小猪仔朝猪圈外一丢,事情也就过去了。 谁知那只被丢弃的小猪仔被通信站男兵知道了,他们悄悄去猪圈外捡回了小猪仔,按照做“叫化鸡”的方法,裹上泥巴烤乳猪,偷偷美餐了一顿。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在一次晚点名中,通信站领导将烤猪仔的男兵劈头盖脸批评了一顿。后来“烤乳猪”一事成为战友们说不够的笑谈。

 

格尔木不再沉寂

        1977年6月,通信站随同铁道兵第一指挥部由成都迁至青海格尔木,成都只留下机关留守处。进入青海之后,第一感受就是冷,一年四季几乎都要穿棉袄穿大头鞋,很笨拙。女兵爱美,守着夏季裙装只能看不能穿,心里总是不肯罢休。盛夏七、八月,看着日头很毒很晒的时候,赶快换上裙装嘚瑟一会儿,满足一下爱美之心。高原气候一天三变,刚刚还是阳光普照,转眼就是飞沙走石,就像当地人说的那样:“早穿棉袄午穿纱,守着火炉吃西瓜。”我们也只能在中午有大太阳的时候漂亮一会儿,一年也赶不上几天可以穿裙装。只要脚步踏上了青海,顿时就可感受到“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诗句形容得是多么贴切。

        我们通信站电话站只有一个男兵小虎,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带领我们架线查线。记得刚到通信站时,他给我们上专业课,从磁石电话、拨号盘自动电话到可视电话。当时我们对“可视”电话很向往,想象不出可以看见对方影像的电话究竟是什么样子?觉得如同梦一般难以实现。现在想来,就是相当于手机的视频通话——40年前,我们在电话站上课的时候就在做着这个天边的梦,没想到这辈子真的用上了“可视”电话。

        通信兵的基本功就是要训练爬杆架线,这活儿真是说着容易做着难。如果遇上较细的电线杆,带着脚扣也很难攀爬,需要身体弓成弓形,手脚并用一起使劲才勉强能爬上去。架线经常要上房、爬杆,这两项对于有恐高症的人来说可是要了命了。记得有一次,有个女兵爬上了电线杆子,可是却下不来了——恐高症犯了!我们在下面不知好歹地笑她,笑得哈哈的!可抬头再一看,那女兵脸色煞白打着哆嗦说不出话来。我们这才意识到要坏事儿,赶紧找来男兵爬上去,将恐高症女兵用肩膀扛了下来。

        爬杆对女兵确实是个考验。还有一次,有个女兵带着脚扣爬上了沥青杆子,还没等固定好,不知是角度不对还是力度没用好,刷拉一下滑了下来,一屁股摔在地上,扎了一肚皮的黑刺儿,只好去门诊部挑刺儿。挑刺儿的过程该多疼啊!尽管如此,那女兵也没有龇牙咧嘴哭哭咧咧,反倒是和大家一起笑得肚子痛。事后我们对她开玩笑说:“你那肚皮扎上刺儿看上去很像是野猪,鬃毛竖立……”逗得她又是一阵大笑,使劲儿捶我们。

        最喜欢的是出去查线。出去查线就像是出去“放风”。平时女兵总也不出机关大门,对大门外面的世界很陌生。如果幸运,坐在老兵小虎开的三轮摩托车斗子里,迎着呼啸的劲风驰骋在沙滩上感觉倍儿爽!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徒步出去查线。两个女兵一起,身背脚扣、线拐子、手摇电话以及水壶、干粮,一出去就是大半天。双脚踏在干裂的沙漠上,像是拓荒者踏破了原始的千年荒原。夏季的格尔木,满眼盛开的格桑花,遍地生长的骆驼草,屹立不倒的胡杨树,还有那清澈见底缓缓流淌的格尔木河,都是我们记忆中最美好最朴素最纯洁的美景。

        那时的格尔木是个兵城,很寂静,“白天兵看兵,晚上看星星”。我们女兵去了,笑声也就带去了,笑声太响亮,在空旷的沙漠上传得悠悠扬扬。女兵历来如此,不管在内地还是高原,哪里有女兵哪里就有笑声,欢乐的笑声唤醒着沉寂的格尔木。

        夏天,徒步行走在沙漠上查线炙热口渴。有时不知是眼睛的幻觉还是真的看到了海市蜃楼——那些格桑花、骆驼草、胡杨树,都在水汽氤氲中漂移浮动。有一次查线实在太热,越走越渴,口中冒火,嘴巴干得好似沙漠,摇啊摇地喝完了水壶中最后一滴水。焦渴难耐之际,小虎带着我们找到一家兵营的菜棚子要了几根黄瓜。那几根救命般的黄瓜啊!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最好吃的黄瓜,又脆又水灵,很解渴。

        最吓人的遭遇也是查线。总有遇上沙尘暴和龙卷风的时候。别说是在户外,即使室内隔着双层玻璃,依然会黄沙飞扬,没法正常呼吸,呛得话务员值班也要戴着口罩。狂风噼噼啪啪敲打着窗户,不值班的就用棉被把自己整个裹起来。风暴过后,白床单变成了土黄色,摸上去一层尘沙。这时候在户外查线就危险了。在狂风咆哮中,天空瞬间黑暗,耳边响彻着轰轰的震动,飞沙走石迎面扑来。狂风中,两个女兵像是两片没有分量的树叶一样被一路吹着飘飞在戈壁滩上,直到被电线杆的钢丝引绳拦住才没被沙尘暴刮跑。等狂风过后,整个人像是被沙子埋没了,嘴里、耳朵眼里、全身上下全都塞满了沙子。女兵们边抖擞黄沙边笑着刚才被风暴蹂躏的样子,打趣说:以后真要吃胖一点,增加份量,才不容易被刮跑。少年不知愁滋味。青葱岁月,那是一个没有愁烦的年纪,再苦的日子,再难的经历,大家也就这样一笑而过。

        我们铁一指通信站电话站始终是个先进单位,站长罗玉荣带领我们苦练脑功、耳功、口功、手功,接转万次电话无差错。最玄乎的就是我们的耳功练得超常,听声知人。我们把司、政、后各处室人员的声音录下来,反复听记、分辩口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见面反而不一定认识。无论是首长还是参谋干事助理,不管他们走到哪里去出差,只要是一个电话要进我们总机,值班的话务员马上就会说出他们的姓名,真像是家人一样亲切熟悉。以至于我们机关的首长和干部们都被我们“惯坏了”,到了别处打电话,很不适应再三被追问:请问您是那位?我们电话站荣获嘉奖无数,曾被铁道兵兵部授予集体二等功、三等功;也有女兵荣立个人三等功的。如今还有老兵保留着当时的奖品:毛巾、脸盆、笔记本。随着时光的流逝,当年那些立功受奖的记忆都已随风而逝,剩下的,只是记忆中的苦练“四功”。

 

格桑花儿开

        1978年底我去河南新乡地区招女兵。新兵连训练就在格尔木。

        那一年的女兵训练异常艰苦。记得是在格尔木的一个教导营,所有的训练课程和男兵一样,女兵没有任何特殊待遇。新兵连的连长和指导员也是连队调来的干部,完全的连队作风,绝对的雷厉风行,方法很简单很生硬,让女兵们很难适应。练习射击项目时,正值寒冬季节,长时间趴在高原的冻土上,对很多女兵造成痛经,痛得在床上打滚,只能吃止疼药,打止痛针,喝红糖水,但是训练还是要继续。我们带队的老兵跟连队干部要求,在训练射击瞄准时,能不能给女兵每人发个草垫子垫在肚子下面驱寒,记得我们当初在新兵连就是如此。连队领导脸一拉说:女兵也是兵,不搞特殊!

        高原缺氧,每天军训都会有晕倒的女兵。尤其是练习站军姿或者操练队列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女兵倒下,有时就是眼看着她们的脸冲着坚硬的冻土“哐当”倒下,摔得一脸血——没有什么好办法,谁晕倒了,抬下去,喝点糖水,缓过劲来,立刻归队,继续操练。看着我接来的女兵经受着如此的“魔鬼训练”,我心疼啊!可是,“女兵也是兵!”就是这句话,迫使我们必须做出强硬的态度训练她们。谁也没有理由对女兵网开一面,唯有亲力亲为和她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一起摸爬滚打。听她们叫我一声班长,心中就增添了被尊重的慰藉,也更感到了肩上的责任重大。我只能在每天训练时对她们多一些关照,观察到哪个女兵脸色不对,就让她们及时离队休息片刻。

        炊事班伙食是米多馒头少,新兵连男兵多,又都是山东兵,每次开饭,女兵都抢不上馒头。我们提了意见,后来采取了轮班进餐厅的方式。其实,高原的馒头根本蒸不熟,像年糕一样一按一个坑。有一次,有个女兵偷着拿了两个馒头藏被窝里了,被连长、指导员发现,全班被罚,夜间在操场上跑十圈。为了两个馒头拖累了全班,那个女兵的肠子都悔青了!这个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从此,再也没有女兵违反纪律了。新兵训练正赶上春节,炊事班分给每个班面团和饺子馅儿,以班为单位包饺子。我们用牙缸擀皮儿,用洗脸盆在炉子上煮饺子。高原缺氧根本煮不熟,黏糊糊地煮成一锅粥,但是大家都高兴,也算是过年吃上了饺子。

         新兵连没有暖气,各班宿舍烧煤砖靠火墙取暖。当时谁也不会烧那个土坯砌成的炉灶,一旦灭火宿舍就像冰窖一样冷。夜间站岗的女兵都是小心伺候着女兵排三个班的火炉,火炉在谁手里灭火,那是要挨批评做检查的。每个宿舍前面有一个大水缸,洗脸喝水都靠它。那个水缸始终结着厚厚的冰坨,有时候宁肯不洗脸也不愿意碰触冰水。后来各班摸索出一个经验,把水缸挪在火炉旁边,这样,白天冰坨就会融化,可晚上还是挡不住结冰。

         长期的户外操练,我们每个人都长了冻疮,老兵新兵无一幸免。脸被冻成了烂茄子一样红肿起泡流水,手脚肿得像胡萝卜,又疼又痒。周末的晚上在室外看电影,简直冻得受不了,冻疮加剧。我们对连队干部请求:看电影的时候可不可以戴口罩?连队干部训斥道:就你们女兵事多,娇气!记住,女兵也是兵,不能搞特殊!一切行动听指挥吧,我们只好和男兵一样,经受着高原严寒的磨炼。军训期间,可能是在沙漠上摸爬滚打不能洗澡,我浑身过敏起疹子。回机关门诊部看病的时候,后勤部的首长看到我几乎认不出了,惊讶地问我的脸是怎么了?我如实汇报为何冻成这个模样。后勤部首长去新兵连检查工作时,对连队干部批评道:既要严格要求也要关心爱护战士。你们这样训练就是简单粗暴,减少非战斗减员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把兵都给冻成这样,这是事故知道吗?从此,晚上看电影的时候,不管男兵女兵,都可以戴口罩了。

        最艰难的应该是夜间紧急集合了——时隔40年后,当我询问那一年的河南兵:新兵连什么记忆最深刻?李明丽对我说:班长,当然是半夜紧急集合了,高原的寒冬啊,夜间真是会冻死人——可是,我们的新兵训练照常进行,一项不会减少。新兵怕哨老兵怕号,夜间梦中,嘟、嘟、嘟,一阵急促的哨音吹响,谁都会紧张。高原的着装更加费工夫,毛皮大衣、大头鞋子、背包、挎包、水壶、枪支,全副装备整理完毕后真是沉甸甸的。紧急集合,凡是新兵会出的洋相年复一年都在重复上演:扣错扣子,歪戴帽子,穿反鞋子,穿反裤子;跑着跑着,不是鞋带开了,就是背包散了,最后是抱着被子趿拉着鞋子也要猛追绝不能落伍。现在讲来像是听笑话,当时可是紧张得哭都来不及。随队的军医心中最是紧张,就怕有新兵感冒得高原肺水肿,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连队干部还是那句不变的硬话:女兵也是兵!一夜之间连续两次吹响紧急集合的哨子,大家在刚刚丢盔卸甲之后再一次在慌乱中打起背包,冲向夜色中的戈壁沙滩。有些女兵忍不住悄悄地哭泣,那一瞬间心里是否后悔来青海当兵?是否会动摇当初穿上军装的那份荣耀?不得而知。后来,女兵李素华跟我说:班长,整个新兵连三个月,我的左胳膊一直都是插在棉袄的左袖子里睡觉,唯恐紧急集合动作慢了。我是排头兵,肯定要先冲出去。听到这些,不得不承认,18岁的女孩,已经变成18岁的女兵了。

        在最终的军训结束操练汇报中,我们班代表女兵排做汇报表演,从队列到射击到投弹,丝毫不输男兵,那真叫一个英姿飒爽嗷嗷叫!我看着队列中一个个皮肤黝黑的女兵,每个人的脸蛋都带着两坨藏民一样的“高原红”,真难想象三个月之前她们还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呢!她们都是我一个个精挑细选的啊!长相要端庄,家庭要清白。地方武装部对我们提意见说:你们这是选女兵啊还是选美啊?谁能想到三个月之后,她们就被高原的风沙和艰苦的军训磨练成眼前如此粗糙的女兵了。说不尽吃了多少苦!道不尽受了多少罪!都是当兵前万万没有想到的。最终的嘉奖我们都骄傲地认为是实至名归。在后来的战友聚会中,我对那批女兵非常抱歉地说道:那年在格尔木的军训真是太艰苦了,要求太严格了,真怕你们心中记恨我呢!谁知道她们异口同声肯定地说道:这一辈子都感谢班长将我们带到部队,让我们成为一名女兵。听到这些,我感动得老泪纵横。从来没听到任何女兵的一句抱怨,不管是高原格尔木还是乌兰还是湟源,女兵们提起一路走过的岁月,都是笑中带泪,都是苦中有乐。

        藏语“格桑”是幸福吉祥的意思。格桑花是一种很质朴的小野花,耐寒,耐旱,生命力极强,盛开在青藏高原。我们生活在青海的女兵常年和格桑花为伴,也滋养出了格桑花的性格,经历着别的花朵难以承受的磨练,在严寒风暴中静悄悄开放,于荒漠寂静中绽放着青春和美丽。在高原,女兵自诩格桑花,男兵堪比骆驼草,那些为了修建青藏铁路而牺牲的铁道兵战士则像极了胡杨树——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

如今,铁道兵这个兵种虽然撤销了,但是,我们这些脱掉军装的老兵依然兵心犹存。每当战友聚会,我们仍会唱响《铁道兵之歌》——“背上了行装扛起枪,雄壮的(那个)队伍浩浩荡荡……才听塞外牛羊叫,又闻(那个)江南稻花香……”每次唱到这里,老兵们还是会热泪盈眶。这首歌,早已嵌入在我们的生命之中!记忆不会磨灭——那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风餐露宿沐雨栉风的铁道兵岁月历历在目。或许多年之后,铁道兵这个兵种会被人们遗忘,但是,那些遍布在祖国各地的黎湛线、鹰厦线、襄渝线、贵昆线、南疆线、成昆线、青藏线以及北京地铁这些大动脉一样的铁路却不会消失,它们将永远记载着铁道兵的光辉历史。

        一位将军曾经说过:老兵永远不死,他们只会凋谢。女兵精神永远是我们生命中一面飘扬的旗帜。即使华发丛生,我们的记忆中永远会印刻着格桑花盛开时节的青春影像。

 

永远的思念

        写了格尔木,心绪翩然飘至我们青春的故乡——青海。怎样的言语,都道不尽离去这四十载的思念。有些重返格尔木的战友对我说:曾经的军营都不在了,过去的一切都不见了,格尔木变了,变成了城市的模样。但在我们心中,不管格尔木如何变化,那些特有的格桑花、骆驼草、胡杨树应该还在吧?那条格尔木河依然缓缓流淌吧?昆仑山依旧巍峨地俯视着戈壁滩吧?这一切都是不会变的吧?山河作证,青藏铁路作证,千军万马的铁道兵曾经在这里打过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在异国他乡回忆着遥远的青海湖,日月山,塔尔寺,格尔木……这些富有诗意的名字常常带着温情,带着我们女兵的欢乐来到我的梦中驻足流连,慰藉着我对青春岁月的绵绵思念。

 

作者简介

         郑皓,山东济南人。1976年入伍,先后任铁道兵第一指挥部通信站话务兵;铁道兵165野战医院卫生员。1980年退伍后一直从事中文教学工作;1995年移民美国,曾任中文学校校长。出版两部长篇小说:《格桑花之恋》、《美国,想说爱你不容易》。
 

编辑: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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