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山填海》是反映铁道兵与福建人民建设鹰厦铁路的电影纪录片，其中的插曲唱道：“我们敬爱的领袖曾经这样地说过：‘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

　　——这位领袖是毛泽东。
 

 

 

　　《移山填海》是时任铁道兵司令员兼政委的王震邀请八一电影制片厂导演张加毅所拍摄。

　　张加毅晚年撰写的回忆录中《鼓浪屿见王震》，以及回忆拍摄解放军大比武的纪录片《〈向毛主席汇报〉纪实》中，写了与王震的多次“交往”。前者写王震邀请张加毅参加“宴席”，并向在场的师团领导介绍，要求大家积极支持张加毅拍摄纪录片。后者，一段对话写出了毛泽东与王震的知心与友谊。

 

 

　　《〈向毛主席汇报〉纪实》原文摘录:

　　“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一一握手，当走到王震面前时，主席很有感情地问：‘胡子，你怎么瘦了?’

　　王震回答说：‘我肠子不好。’

　　主席说：‘你肠子不好心好。’

　　王震的眼眶涌满了泪花。

　　后来，王震遇见张加毅，还会诙谐地问：‘毛主席怎么说的……’”

　　(王震肠胃不好，我恰恰收藏过王震在铁道兵门诊部诊治肠胃的记录本)。
 

 

　　我复述这个故事，是想说明王震与张加毅、毛主席与王震之间的熟悉与友情。由此推论“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这句话，是毛主席对王震说的。

　　王震向张加毅介绍鹰厦铁路，转述毛主席的话。张加毅将这句话写进一首《英雄铁道兵》的歌词，发表于鹰厦铁路建设期间铁道兵出版的不定期文艺作品选《沿着红军走过的道路》，并作为《移山填海》纪录片的插曲。
 

 

　　我最早在观赏《移山填海》纪录片时，“发现”了这个重要史料。后来在整理资料时，又看到《沿着红军走过的道路》这本小册子上张加毅写的歌词，进一步确认毛主席曾说过：“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

　　那么，毛主席是在什么时间、地点对王震说“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

　　话题稍微扯远一点。

　　1948年组建的铁道兵在解放战争中立下功劳。新中国成立，中财委向中央建议，将铁道兵改编为工程总队。时任铁道兵团司令员兼政委的滕代远，以及铁道兵广大指战员不能理解，议论纷纷;其中也有参与铁道兵组建的苏联铁道兵将军以二战苏联铁道兵的重要作用为理由，向周总理、朱总司令进言：保留铁道兵。

　　折中的结果：保留，但缩编。

　　这壁厢精简，那壁厢战争爆发了。铁道兵全体官兵赴朝作战保障铁路。抗美援朝战争一役，铁道兵由3个师出国，回国拥有10个师，正经八百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个兵种。

　　这样一个战功卓著的兵种，战争不可或缺，建设是“突击队”，在人民军队与国家领导人心中有口皆碑。谁来主帅?
 

 

　　王震是湖南浏阳人，少年时在长沙当人力车夫，据《王震传》记载：

　　“1925年8月的一天，王震(17岁)用摇车把毛泽东送到长沙的韭菜园。在护送的路上，毛泽东主动与王震谈天，从个人生活到救国救民……这次护送，是王震与毛泽东建立深厚友情的开始。”

　　下面再例举毛泽东与王震的“交集”(以下摘录于《王震传》)：

　　1941年，王震率部进驻南泥湾，兼任中共延安地委书记，延安军分区司令员、“卫戍区司令员”，开展大生产运动，把“处处是荒山”的南泥湾建成“陕北的好江南”。毛泽东为他亲笔题词“有创造精神”。我将“卫戍区司令员”加引号以示重要。

　　1944年10月，由三五九旅为主力组成以王震为司令员、王首道为政委的八路军南下支队，执行南下作战、开辟新根据地。部队长途跋涉，途经8个省份，跋涉两万余里，英勇战斗300余次，于1946年秋胜利返回延安。这一壮举被毛泽东誉为“第二次长征”。

　　1949年，王震主动请缨进军新疆，牧区改革起“风波”。1979年3月17日，中共中央对于新疆省第二届党代会的问题作了纠正:

　　一九五二年新疆省二届党代会对王震同志和新疆分局的批判是不符合实际的，中央当时撤销王震同志新疆分局书记、军区政委及财委主任，是不公正的。

　　王震在新疆受到的“不公正”，毛主席在“解决新疆错误问题”的中央会议上说：“新疆工作的成绩是90%，错误是10%。”在与王震个人谈话时，毛主席说“成绩与错误是十个指头与一个指头的关系，错误是一个小指头、半个小指头。”

　　王震在新疆的职务被撤销后，要求参加抗美援朝。

　　王震患有肠胃痼疾，中央安排王震到苏联治病。毛主席与王震谈话：“现在要求你到苏联去休息休息，先把病治好了再说。在飞机上睡一觉就到了，听说你这个人很能睡觉……”

 

 

　　毛主席与王震握手，亲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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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铁道兵。

　　1953年9月9日，中央军委命令：“志愿军在朝的六个铁道工程师，正式划归军委系统，与铁道兵团现有之四个师、一个独立团统一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

　　1953年11月中旬，王震从苏联回国，毛主席征求他的意见，确定他主持铁道兵工作。次年2月任命王震为铁道兵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并任解放军副总参谋长。

　　据《王震传》和王震回忆铁道兵的文章《祖国铁路建设的突击队》中记载：

 

 

　　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等中央和军委领导找王震谈话，对铁道兵的建设和工作，做了系列指示，命令铁道兵抢建黎湛、鹰厦铁路。

　　毛泽东在中南海丰泽园的书房同王震谈话。

　　主席问王震:“最近读了什么好书?”

　　王震回答说:“《远离莫斯科的地方》，一本苏联小说。”

　　毛泽东顺手递过一本书说：“你翻翻这本书，倒是有些意思的。”

　　王震接过来看，是孙中山的《实业计划》。

　　毛泽东说:“这位孙博士相当偏爱铁路啊!”

　　“是的，他辞掉临时大总统，去当铁路总裁。”

　　“书里有整整一章讲铁路，设想很大呢!”

　　“对对，包括黎湛线、鹰厦线也在规划之内。”

　　“规划归规划，实现不容易，这回要不是洋鬼子逼迫，还上不了马!”

　　“知道，总理和我们讲了。”王震说。

　　在这之前，周恩来召集铁道部、铁道兵领导开过会，指出一个华南，一个福建，面对太平洋，靠近台湾、海南岛，位置很重要，尤其帝国主义的军舰封锁东部海岸，阻挠我们对外通商，急需在南方找个港口进出货物，比较理想的就是湛江港，这就需要加紧修建黎湛线，开辟出海通道。这是一个带战略性的任务，决定交给铁道兵。

　　毛泽东问:“你们有困难吗，能完成吗?”

　　“这个——”王震略一沉吟，如实回答，“按说铁道兵是支有战斗力的部队，打过许多硬仗，尤其在朝鲜，创造了钢铁运输线。......还突击抢建了一条新线。”

　　毛泽东饶有兴趣地听着王震的话，频频点头，连声称赞铁道兵在朝鲜战场的勇敢坚强和卓越贡献，关切地询问这支部队目前的情况。

　　毛泽东说:“关键是快，要用抢修的精神，战斗的姿态!”

　　王震又说:“为了加强工程领导，我们准备把铁道兵总部机关也搬去，从北京搬到铁路工地去。”听见他这样讲，毛泽东接连说了三个“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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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震司令员向周恩来总理汇报鹰厦铁路建设情况。

　　我在这里大段地引用原文，是让大家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毛主席接见王震的谈话，既严肃、庄重，又轻松、家常，是一位领袖与他的爱将之间的心里话，字里行间充满对铁道兵的信赖和称赞。“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这句话，应该来自这次接见。

　　这句意味深长、意义重大的话，为什么王震的回忆文章，以及《王震传》中没有记载呢?

 

 

　　我个人的理解，“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体现了领袖对铁道兵的信任、期望和厚爱，对铁道兵指战员来说是鼓舞、鞭策和荣誉。但若“白纸黑字”落在纸上，其他的兵种部队，以及别的铁路建设队伍，是不是会有“失落感”呢?从另一个方面看，同样是人民的子弟兵，“难修的铁路就交给铁道兵”，——铁道兵未免也太“苦”了——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允吧!

　　但是，王震邀请张加毅拍摄鹰厦铁路的电影纪录片，介绍铁道兵及鹰厦铁路建设，自然要说起毛主席对铁道兵以及所担负的工程的关怀、指示，对铁道兵的夸赞：“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就是“必然”的话题了。

　　张加毅将这句话写进《英雄铁道兵》的诗作，并作为《移山填海》的插曲，也就顺理成章了。

 

 

　　1956年4月24日，王震在福建南平召开的中共铁道兵第一届代表大会上。

　　在那个非常讲“政治”的年代，电影插曲与诗歌，引用领袖的话，必须有出处，真实、权威。电影纪录片要在全国公映(这部纪录片参加了当时的国际影展)，不能有半点虚构，何况“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这句话，若不是“领袖”的夸赞，是铁道兵自己编的，就有“自夸”的嫌疑，谁有这个胆呢!

　　以上是我“引经据典”，对毛主席说的“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所做的分析、推论。

　　张加毅选入《沿着红军走过的道路》这本铁道兵文艺作品中有两首诗，其中《九龙江上是我家》，内容比较完整，成为《移山填海》的插曲。《光荣的铁道兵》，个别词句与插曲相似，“哪里的铁路最难修，就派我们的铁道兵”一句，在片头、片尾都反反复复唱了多遍。背景是铁道兵在行军列车上，开赴崇山峻岭;炮声震天，人欢马叫，一片沸腾的施工景象。指战员吹拉弹唱，乐观向上，对生活与战斗，充满美好的憧憬与向往。歌词、旋律，殷殷深情，又威武雄壮，英雄铁道兵一往无前的精神蕴含其中，听了热血沸腾，无比感动、振奋!
 

 

　　1991年7月7日，国家副主席王震接见中国铁道建筑总公司的负责人。

　　铁道兵文工团曾经为鹰厦铁路创作过一台《鹰厦铁路大合唱》节目，在福建、上海等地演出。我收藏了节目的油印稿，一时找不到，不知道其中是否有电影插曲的歌词?

　　在此，希望读者朋友提供《移山填海》插曲的相关资料，以便补写插曲的完整歌词。

　　附：张加毅歌词《光荣的铁道兵》
 

 

　　光荣的铁道兵

　　张加毅

　　風在耳边吹，

　　車翰脚下轉，

　　光荣的铁道兵，

　　勇敢地去作战。

　　北起兴安岭，

　　南至睦南关，

　　我們到哪里，

　　铁路就出现。

　　战士們一使劲，

　　忙坏了绘圖員，

　　去年的新地图，

　　今年又改版。

　　穿过大平原，

　　越过高山巅，

　　前程怎么样?

　　一定不輕松。

　　我們的毛主席，

　　曾經这样說:

　　“那里路难修，

　　就派铁道兵”。

　　什么最珍貴?

　　祖國的信任，

　　战士感到骄傲，

　　战士感到光荣。

　　風在耳边吹，

　　車轮脚下轉，

　　光荣的铁道兵，

　　勇敢地去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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