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恋

 

5847部队学兵27连 刘长安   

 

序

 

风说：写写秦岭吧

是秦岭的逶迤

扬帆了咱人生的起航

云说：写写汉江吧

是汉江的涟漪

辉映了咱青春的绽放

 

风又说：写吧

写那山涧的翠竹

青青的

摇曳着咱少年时的梦想

云也说：写吧

写那幽谷的兰蔻

盈盈的

散发着咱少女时的芬芳

 

 

风牵着云的手

喃喃的述说

云挽着风的臂

低吟浅唱

我望望风儿

——风飘进隧道

我望望云儿

——云飘向桥梁......

 

 

呵：五十年了

我们忙碌于柴米油盐

已经很少想起——

哪里曾是梦乡

曾孕育了

二万五千个理想

五十年了

我们沉湎在温柔乡里

已经很少提起——

这里曾是战场

曾浴血着

二万五千名儿郎

 

——时空却一直记着

记着那曲滚烫的乐章:

“背上了行装扛起了枪

雄壮地队伍浩浩荡荡......”

历史也从来没忘：

没忘啊

那一百一十九名魂殇

在秦巴汉水

在蓝天白云

镌刻着

三线学兵连的

——辉煌

 

（5847部队学兵26连合影）

 

一、孕育

 

正是需要知识的时候

你，还有我

离开了课堂

正是需要护翼的年龄

我，还有你

告别了爹娘

 

“三线建设要抓紧”

祖国的召唤是咱报效的担当

“襄渝线不通，我睡不着啊”

领袖的忧虑震撼了咱的心房

 

走啊，上三线

像先辈当年上洪湖、上井岗

走啊，去筑路

像父母当年去延安、去太行

 

“天下者，我们的天下”

用青春、热血——

筑一条地下长廊

“国家者，我们的国家”

用忠心、赤胆——

为毛主席争光......

 

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时代

每一根血管

都流淌着革命理想

那是一段甘于奉献的岁月

每一条躯体

都萌动着献身的渴望

 

校园沸腾了

歃血为誓——

空气里充满了血气方刚

古城燃烧了

虎跃龙腾——

烈日下迸发着慷慨激昂：

 

——大山啊

那怪石嶙峋的大山

我要掏空你的六腑五脏

大江啊

那桀骜不驯的江水

我要把你破肚开膛......

 

 

 

二、裂变

 

就这样去了

义无反顾地走进巴山

走进了人生的土壤

就这样去了

满怀豪情的扑向汉水

扑向襄渝线战场

 

就这样来了

露宿在荒芜的山头

想家、想爹、想娘

就这样来了

汗洒在空旷的江岸

忍受着困苦、蚊虫、粮荒

 

就这样来了啊:

咱认识了钢钎、大锤

——熟悉了风枪

就这样来了啊

咱劈山架桥、筑路

叱咤在秦岭汉江

 

咱与铁军为伍

和顽石较量

像初生的牛犊

搏杀着一次次硬仗

咱与寒暑为伴

和炮声对唱

让花季的少年

裂变成浴火的凤凰......

 

就这样获得了学兵的称号

——用掌心的茧

和肩上的伤

就这样赢来了学兵的荣誉

——用虔诚的心

和血色的悲壮

 

——还记得那次沉船吗

你脱掉棉衣

跳进刺骨的汉江

还记得那次暴雨吗

你酣睡在梦中

泥石流淹埋了营帐

还记得那次山洪吗

席卷了工地

卷走了工地上的姑娘

还记得那次塌方吗

坠落的石块

砸在战友身上

 

还记得吴南烈士吗：

撤啊，快撤

炮就要响......

还记得誓师大会吗：

上啊、我上

让我先上.....

 

风哟

你还记得那些战友吗

那青涩羞赧的笑靥

像含苞的海棠

云哟

你还记得那些同伴吗

那稚嫩沙哑的歌声

像银铃儿叮当.....

 

那是一场血与火的赞礼啊

两万五千双手

击穿了巴山的腑脏

那是一曲灵与肉的赞歌

两百六十五公里

汇入了全线贯通的合唱

 

 

 

 

 

三、传奇

 

风儿，你如果不说

我都无法相信

打通这条隧洞的

是你和你的战友

——你的同窗

云儿，你如果不讲

我真不敢相信

建造这座大桥的

是你和照片上的

——这群姑娘

 

怎会相信呢

你们出生在和平年代

从蹒跚学步

就沐浴着雨露阳光

怎能相信呢

你们成长在幸福岁月

从走进校园

就享受着鸟语花香……

“能啊，怎么不能——”

风儿挥一挥洗白的军装：

“那最高的掘进记录

是我们首创”

“能啊，怎么不能——”

云儿把垫肩轻轻一扬：

“这桥墩的全部沙石

是我们肩扛”

 

“渴了喝一口石缝的泉水

困了躺在隧洞两旁

梦里常常被饥饿噬醒

醒了就冲到掌子面上......”

 

啊啊！我的心颤栗了

颤栗着咽下喉头的感伤

啊啊！我的眼湿润了

湿润的眼睛远远地眺望

 

远远地望着

望着风儿穿过了叠嶂

那黝黑坚实的巨石

——就是你博大的胸膛

远远地望着

望着云儿飘过了波浪

那灿若云霞的浪花

——就是你醇厚的心香

 

远远地望着啊

望着风儿引歌高亢

——飞舞起千万把铁锹

轰鸣着万千杆风枪

远远地望着啊

望着云儿在飞翔

——推着一车车石料

抬起一筐筐砂浆......

 

突然，突然你脚步踉踉跄跄

莫非，莫非是坠石

砸破了你的手掌

突然，突然你身子摇摇晃晃

莫非，莫非是扁担

磨肿了你的肩膀

 

（左：张风群，前右：詹玉玲，后中：康玉英）

 

江边传来了一声号子啊

号子声里

你牙关里咬着坚韧

咬着倔强

隧洞里传来一排炮响

硝烟深处

你眉梢上挂着疲惫

凝着刚强

 

你饿了吗

我想你一定饿了

看那静寂的山头

已经日落夕阳

你累了吧

我想你一定累了

瞧那晃动的水面

已经浮起月亮

 

我真想啊

真想扑过去

接过你肩上的抬杠

我真想啊

真想飞过去

给你送一块干粮……

 

我真想跳进洪水

抓住你的手

抓住你生的渴望

我真想冲进硝烟

推开你脚步

把你推向阳光

 

我真想搂着你的肩

——回到家乡

游咸阳古渡，爬西安城墙

我真想携着你的手

——走进课堂

喊老师您好，唱荡起双桨

......

 

我真想啊

真想再和你蹚一次蜀河水

洗着衣服话衷肠

真想再和你饮一碗柿子酒

光着膀子吼秦腔

 

 

（前右：韩川东；后右：朱国强，后中：刘长安，后左：王耀民）

 

四、无愧

 

你哟，你扬扬军帽

笑着融入山岗

你哟，你挥挥纱巾

洒下一片馨香

 

你说你爱上了秦巴山水

就像翠竹爱上了阳光

你说人生你只爱一次

爱：就要爱的如痴如狂

 

你说你离不开那片土地

就像兰蔻离不开土壤

你说你把全部的爱恋

都给了灯火阑珊的车厢....

 

你说秦岭山脉的苍松

每一棵都是擎天的栋梁

你说黄土高原的孩子

与生俱来就胸襟宽广......

 

风娓娓地说着

就像平日里拉着家常

云莞尔一笑

笑的意味深长

翠竹轻轻摇曳

摇来了汽笛声响

兰蔻静静绽放

送去了淡淡的花香......

 

（从左到右：朱德金、李刚、杨长安）

 

啊！我就是风，风就是我

我们有着同一身侠骨

同一片柔肠

云就是我啊，我就是云

我们有着同一腔热血

同一付脊梁

 

我们都是秦岭的儿女

我们都叫学兵，都姓炎黄

我们衍迤了先辈传承

我们都爱祖国，都爱家乡

 

莫说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

岂不知秦岭更巍峨雄壮

莫说三千万儿女淳朴善良

我说学兵战士忠厚豪放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我们会遨游在知识的海洋

如果历史能够重演

我们还做同学，还做同窗

 

如果人生能重新开始

我们还会并肩，快意沙场

如果青春能再次绽放

我们还要高歌——志在四方

 

 

 

照片由作者提供

 

刘长安，男，汉族，1953年出生于西安。1970年毕业于西安市六十七中学，同年8月20日参加襄渝线建设。驻地旬阳县蜀河镇磨子沟、险滩沟。编属铁道兵5847部队学兵第27连。1973年5月退场，分配至陕西省第九棉纺织厂工作，2008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