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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烽火——铁道兵二团援越抗美纪实》 连载 第六章(三)【纪念援越抗美六十周年】
作者:姚尚明
发布日期:2025-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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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烽火——铁道兵二团援越抗美纪实》
连载 第六章(三)
【纪念援越抗美六十周年】

  《西线烽火——铁道兵二团援越抗美纪实》(连载)

  姚尚明

  西线烽火 第六章(三)

  第六章 勇士与英烈

  三 舍生忘死救连长

  1967年7月7日7时许,二连连长赵钦喜带着木工班副班长邓孝成、战士陈友林等4人前往K225桥去拆除模型板,K225桥是前几天被美机炸坏后,二连指战员修复的。邓孝成、陈友林是木工班的技术骨干。这桥台的模型板是他们班做的,也是他们班立上去的。这拆除的任务自然非木工班莫属。

  赵钦喜连长这几天事情特多。这位1951年6月入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最大的特点是以身作则、事必躬亲,要求战士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他的心里装着战士的冷暖,和战士们打成一片。然而工作方法时常简单,任务完成不满意的时候,也有骂骂咧咧的情况。但战士们对自己的领导也服气。每当领导批评过后,战士们都会以实际行动干出让各级领导满意的成绩来。这时赵连长的笑脸,像是一朵花开在战士们中间,这时候,他的烟呀、酒呀,任由大家支配,那个亲热劲,比亲兄弟还亲。

  陈友林这几天牙疼,吃不下饭,头昏,身上冷津津的。头天晚上分配任务,排长没有考虑他去。陈友林一听没有自己,急眼了,赶快找到排长。排长说:“你牙疼,休息一下吧!”陈友林说:“牙疼算啥子嘛!”川味很浓:“我一定要去。”排长经不住他苦苦请求,终于同意了。

  有着“小老虎”美誉的副班长邓孝成,是个一级技术能手。木工方面的活,他不但驾轻就熟,而且精益求精。在连队领导的心目中,他是得力的干将之一。抢修方面的木工活,只要有邓孝成在场,领导可以放心睡觉。

  赵连长前往现场,不是对拆模板不放心,而是他要亲自看一看桥台混凝土的质量,然后去看一看前几天抢修的一段线路的沉降情况;以便回来进行兵力安排和调整。还有刚入党的几个同志,支部分工他负责谈话。炊事班前几天做了一顿夹生饭,是什么原因?炊事班长这几天是不是有点情绪?还得抽时间找他谈谈。

  “陈友林”,赵连长走着走着,忽然想到走在后边的陈友林。听到叫声,陈友林连忙跑上前:“啥事,连长”。“你不是牙疼嘛?”连长问。“不疼了,不疼了”陈友林连忙回答。“牙不疼,怎么饭吃不下去?”赵连长善于观察每个战士的吃饭动作,以判断其精神状态。陈友林这几天牙疼吃不下饭,也没有躲过他的眼睛。“天气太热了”,陈友林说的是真话,也像是在对牙疼的遮掩。

  是的,天气太热了。他们4人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朗梯车站的轨枕上。在轨道上行走,迈不开大步,只能加快步伐的频率。

  突然,一架敌机偷偷地沿着山沟向朗梯车站俯冲下来。防空已来不及了。赵连长大喊一声:“防空!卧倒!”轰的一声,炸弹就在离他们大约一百米远的山坡上爆炸了。强烈的气浪裹着浓烟扑面而来。紧接着,第二架敌机又俯冲下来,陈友林抬头一看,只见很多颗菠萝弹,像羊拉屎一样的颗粒状,在天空一摆一摇地朝他们的头顶上落下来……

  在这生死考验的危急关头,邓孝成的面前八九米处有一个猫耳洞,他只要跨几步就可以钻进去,可是这时他想的不是自己。陈友林的右侧三四米的地方也有一个猫耳洞,他只要一侧身,也可以跨进去。可是这时他想的也不是自己。邓孝成、陈友林同时想到了毛主席的教导:“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为重”“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同时想到了要保护连长,因为连长是一连之长,责任大,担子重。因而同时下定了“宁肯牺牲自己,也不能让连长受伤”的决心。

  “掩护连长——”就在一枚菠萝弹即将落地的千钧一发之际,邓孝成、陈友林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便同时毫不犹豫地向连长扑去。邓孝成用身体掩盖着连长的头部和背部,陈友林掩盖着连长的下半部。他俩刚刚扑下,一颗万恶的菠萝弹就在邓孝成的背上爆炸了。

  三人的鲜血,立刻汇在了一起。

  赵连长因有两名战士伏在身上,受伤最轻。但是他的背部、腰上、腿上、手上等部位仍被击中13颗钢珠。其中一个钢珠穿透邓孝成的肩部击进他脑袋左侧的太阳穴。这是一个致命的位置。因有邓孝成肩部摩擦力的作用,钢珠进入他的太阳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力量,只在比较浅的位置停了下来。后来的医生说,这颗钢珠哪怕再前进一点点,赵连长就没命了。住院两个月,取出12颗钢珠。还有一颗钢珠镶嵌在左手无名指根部的骨头里,作为终身的纪念。

  血,继续不停地流。第三批敌机又冲下来投弹、扫射。轰响的炸弹激起强烈的气浪把他们三人吹开了。满头满脸满身是血的赵钦喜从昏厥中清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艰难地走到邓孝成身边,只见邓孝成的后背有一个碗口大的洞,其他地方还有多处负伤,已经停止了呼吸。几分钟前,还是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紧随自己去完成拆模任务的副班长,为了掩护自己就这样壮烈地牺牲了。赵钦喜心头十分难过。他又赶紧走到陈友林面前,陈友林身体左侧从手臂、胸部、腹部到脑部十多处中弹负伤,肠子也流出来了。只见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神志不清,处于昏迷状态。赵钦喜小心地把他的肠子塞进去,接着,解下自己的急救包,把胸部的伤口扎起来,其他位置就顾不及了,他要把这位还有一口气的战士,自己的救命恩人尽快地背走,背到安全地带,尽快地送医院抢救。想到这里,他用力把陈友林抱起来,下蹲,转身,背在背上,飞快地奔向山脚边的一棵大树,那里比较隐蔽。头顶上还有敌机飞过,他不能再让陈友林受伤。10米、20米、50米,赵钦喜头脑一阵眩晕,双腿不听使唤,他和背上的陈友林,一起重重地摔倒了。

  一阵微风吹来,赵钦喜又清醒了。他爬起来,想抱陈友林,怎么也抱不动了。干脆侧身躺下,右手搂着陈友林,拼尽全身力气,侧身匍匐前进,1米、2米、10米……40米,他俩的血,沿途洒一路,这一路的血,记录了战友间的生死情。

  根据邓孝成英勇救护连长,壮烈牺牲的事迹,中国后勤部队一支队党委给他追记一等功,并批准为革命烈士。

  邓孝成同志出生在四川省(现重庆市)长寿县(区)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1963年3月应征入伍。牺牲时年仅24岁。

  人们学习英雄的事迹,追忆英雄在部队成长的足迹。

  邓孝成入伍前只读过两年书。为了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识,他学的非常刻苦。中午别人休息了,他扒在铺上坚持学,坚持写。晚上熄灯后,就打着手电筒在蚊帐里学。不懂的地方就打上记号,抽空向战友们请教。他还买来一本字典,字典上标上了许多记号。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等光辉著作,成了他重要的精神食粮。张思德、白求恩是他学习的榜样,雷锋更成了他崇拜的偶像。

  邓孝成懂得,学习的目的在于应用。哪里活重,哪里危险,就总有他的身影。连队在昆沾线缅甸大桥施工中,桥高四十多米,正在风口上,风沙很大。有时在工地吃饭,一阵风刮进满碗的沙,邓孝成从不叫苦,也不喊累,重活累活总是抢着干,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老战士都称他是个“小老虎”。

  入越参战以来,面对美机的狂轰滥炸,面对日益繁重的抢修任务,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邓孝成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一次抢修,赶制排架,他40多小时没有合眼,出色完成任务,荣立三等功。牺牲的前5天,朗梯车站桥梁被炸,为了尽快完成抢修任务,他不顾40度的高温,忍着胃痛,别人扛一根枕木,他咬牙坚持扛两根,油枕上的沥青黑糊糊的。粘在皮肤上,很难洗下来,先是发红,不几天就脱下一层皮。他的浑身,都是泥水和汗水,送饭的炊事员看到他的模样,以为他滚到水里了。

  邓孝成不但在工作上冲锋在前,勇挑重担。平时的休息时间,为连队,为同志们做了许多好事。大家不会忘记:连队一百多个毛主席像框、炊事班的蒸笼和菜板,都是他利用业余时间做的。主动帮厨,为病号送饭,为战友洗衣,打扫卫生,清理猪圈……邓孝成做的好事说不完。

  邓孝成入伍一年,光荣地加入中国共青团。入越参战不到一年,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多次被评为五好战士。被评为一级技术能手。荣立三等功一次,多次受到上级嘉奖。

  “党和人民把援越抗美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最大信任和考验,是最大的光荣。我决心向黄继光、邱少云、白求恩、杨连第学习,立国际功,宁死也不给祖国丢脸。”这是邓孝成出国前在战备集训中写的决心书。当那颗罪恶的菠萝弹即将落下,他奋力扑向连长的一瞬间,他用自己舍生忘死的伟大壮举,实现了自己庄严永恒的诺言。

  邓孝成没有死,他永远活在中越人民的心中。

  陈友林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在炮兵卫生队经过初步手术,指导员张宗伟当天晚上派材料员李曰权等人护送,又转到河口142医院,一路上由于车子的震动和颠簸,缝合的伤口被震破了,这时伤势比较严重,到了医院,经医护人员连夜急救,直到天亮,才有所好转。但是,到了第二天晚上,情况突然变得特别严重。这是决定他生死的关键时刻。当时感到呼吸特别困难,完全靠输氧来支持,脉搏跳动减少到每分钟40次,体温上升达40度。尽管如此,他以一个革命战士对党、对毛主席的无限忠心,以最大的毅力坚持着。

  急救的关键首先是解决呼吸问题。必须先进行“X”光透视。了解肺部的伤残情况。但有的医生认为,病人现在一点也不能动,稍一动就有生命危险。后来,医院党委组织专家进行会诊,决定克服困难进行透视,以便对症治疗。

  从病房到透视室,大约有三四十米远。陈友林当时除了疼痛以外,身上还插了三根管子:一根胃管,从嘴里直插到胃,主要是抽出胃里的污物,以及因为腹部开刀而入的空气;一根是输氧管,还有一根输液管。当医生护士们轻手轻脚地把他抬到透视室时,又碰到了一些具体问题。一般的人都是站着透视,他既不能动,更不能站,身上还有3根管子。这给透视增添了不少麻烦。医护人员想了好多办法,最后决定“半卧位”透视。为了增强他战胜疼痛的力量,医生给他读毛主席“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的语录。这时的陈友林想起了麦贤得:“硬骨头战士麦贤得身负重任,还坚持战斗3个多小时,我要向他学习,只要能使我重返战斗岗位,再痛我也要坚持到底。”透视完了。他的衣服也湿透了。

  透视的结果,是肺部被弹片打伤以后,血往下流,时间长了,胸腔的积血越来越多,把两叶肺往上推。肺被压缩。因此,使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医生用了一根有八号铁丝粗的管子插入胸部,引出积血600毫升。从这以后,才逐步脱离了危险,稳住了病情。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伤势有了好转。但取出胸部弹片,需要转院。8月底,他又被转到开远59医院准备取出胸部的弹片。当时59医院工作人员少,伤病员多,有的同志刚动了手术,照顾有一定的困难。陈友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稍能走动时,就主动帮助护士烫被子,打扫卫生,给伤病员取药,端饭,打水等。尽管他们不许他干,但想到党和人民对他无微不至地关怀,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想到自己那被地主活活折磨死去的父亲,以及在那吃人的旧社会,广大穷苦人吃尽了人间的苦,流尽了辛酸的泪。再看看今天党和毛主席给咱们的温暖,更觉得共产党好,毛主席亲,更觉得不应该放过每一次为人民服务的机会。在医院期间,特别是刚入院的40天里,每天要打三四次青霉素。每两天要抽一次胸部和肺部的空气,换一次伤口的药。每次打针、动手术或者抽气、换药他都当成一次战斗任务来完成,和疼痛作斗争。他从未哼过一声,也从没叫过一声痛。有时医生问他疼不疼,他说:“只要能使我重返援越抗美前线,再痛我也不怕!”

  “血债要用血来还”。为了替战友报仇。为五个伟大争光,当他的伤基本上好了以后。就多次向医生提出出院的要求。虽然没有批准,但他身在病房,心却早已飞回了连队。

  过了一段时间,尽管身上还有两块弹片没有取出,经他再三请求,终于出了院。

  从医院回到连队,大难不死的陈友林对眼前的一切特别亲切。又见到连长,又见到了朝夕相处的战友,心里是那样的激动。

  “我要工作”,陈友林对班长说。

  “你先休息几天吧!”班长回答。

  “我要工作”,陈友林找到排长说。

  “不要着急,你的身体还弱”。排长回答。

  “给我分配工作吧!”陈友林找到连长。

  赵连长仔细端详着眼前救自己一命的坚强战士,百感交集的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你身上的弹片都取出来了吗?”赵连长没有回答陈友林的工作请求,而是关切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来。

  “还有两块,医生说现在还不宜取出来。”陈友林回答。

  “工作多得很,但是现在你的任务是休息。”

  班、排、连各级领导不给自己分配任务,休息了一天的陈友林再也待不住了。他十分理解领导和同志们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但一个革命战士的责任感使他对这种照顾十分不安。于是他谢绝所有劝阻,坚持上班。伤口疼痛,咬牙忍着,实在不能上现场,就在家里搞副业生产,帮同志们洗衣服,送水,打饭。各班打饭的桶没有盖子,苍蝇飞来飞去很不卫生,他操起自己的木工活,给每个饭桶做了盖子。一次因洪水暴涨,引起铁路大塌方。为了不影响通车,他和同志们一起冒雨抢修。挖土、推车、抬石头,样样工作冲在前头。雨越下越大,把大家的衣服上下淋透,道路泥泞,泥浆四溅,每个人都成了泥人。陈友林忍着疼痛,咬牙坚持。额上的汗水和雨水分不清。班、排长几次劝他休息一会儿再干,陈友林坚定地说“我能行!”在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下,塌方处很快被填起来。

  根据陈友林的英勇事迹,一支队党委给他荣记一等功。1968年8月,陈友林担任了二连副排长。1970年6月,陈友林调一连担任副连长。

  赵钦喜1969年10月复员回到了江苏镇江市丹徒县老家,陈友林1978年转业回到了老家四川邻水。从此失去联系。2004年,一本《铁道兵二团战友通讯名录》,把昔日生死与共的战友又联系了起来。37年过去,弹指一挥间,赵钦喜在电话中激动地说:“你好啊,友林!我们是生死之交啊!”


一等功臣邓孝成(左)与与战友雷忆德合影

       笔者和陈友林曾在一连工作。那时是在襄渝线冷水隧道处理病害。他是副连长,我是一排长。1975年,我当副指导员后去师干部科助勤,我俩就分开了。近几年来,多有电话交往。2004年国庆节前夕,在倪长友、许永清、蒋玉南等老领导的大力协助下,在镇江江苏省电建三公司工会主席、战友赵正山处,笔者见到了赵钦喜,虽初次见面,但相聚甚欢。谈及愿望,赵钦喜和陈友林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即在有生之年,在条件允许和可能的情况下,一起去越南看看邓孝成。

一等功臣陈友林

二连连长赵钦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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